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纵横(第一部 权臣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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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章(2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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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纵轻叹一声,又道:“父王母妃素来看着也还好,怎么——”

“小的,小的,”林诚犹豫道,“小的守在外边的时候,恍惚听见了六爷的名字——”他见林纵脸色顿时苍白,惊得起身道,“爷——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林纵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挥他下去,半晌才缓过气来,惨笑道:“都是我的过错。怪不得父王遗言,定要我好好侍奉母妃——我果然是对她不起。”

她见林诚惊得脸色苍白,勉强平了脸色,淡淡道:“你下去歇着吧,别对任何人提,特别是母妃,知道么?”

林诚战战兢兢退下,林纵一头栽在榻上,只觉胸中痛楚抑郁,无可排解。林衍病势突然恶化,她一路上想了千万个理由,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头上,如今逝者已矣,黄泉永隔,再无承欢之日,这番惭恨,只怕此生此世也忘不得了。

她躺在榻上,两行清泪顺着眼角,慢慢在枕边洇开,只觉天地之大,再无一人可依靠,室内纵是温暖如春,身上心里却冰冷一片,过了半晌才微有睡意,朦胧中手指却触到一个物事,温暖滑腻,竟舍不得放手,猛然一惊醒来,却原来自己手里握的,便是那块与嫣然文定时的暖玉,眼见玉色晶莹剔透一如往常,林纵紧紧握在手里,轻叹道:“嫣然——”

一语未了,泪如雨下。

林绩见了凶报,知道林纵己入楚王府,小殓礼成,名分已定,自己这差使已然尴尬,索性以置办素服为由,停在除风驿馆,令人飞马归京请旨,七日后,圣旨下,着林绩柳倾斛护送世子妃入楚京,皆赏礼部侍郎衔,代天子吊丧,新任乾元殿副掌事王远飞马携旨入楚京为楚王楚王妃行册封礼;林御在京中辍朝五日,天下十三州军民(封地外),皆素服十日,楚京军民素服十五日。

按礼藩王过世,不过辍朝三日,封地素服五日,林御此举可算是极大恩典,各部照例也上了些颂圣的文章。礼部原给林衍定的谥号为“恭”,见状忙改成了“景”。林御看了奏章,沉吟道:“耆意大虑曰景,是么?”

翟文秀听他语气,察不出喜怒,略有些慌,还不及想出对策,一边侍立的林绶先道:“由义而济曰景,布义行刚曰景,耆意大虑曰景——儿臣以为,也算得当。”

林御应了一声,便道:“明旨发出吧。”

他等林绶和翟文秀退出,不知怎么心中也烦躁起来,起身在殿中徘徊了一阵,信手把林衍遗折拿了起来,看了一眼放下,眼光落在不远处林衍随折附上的楠木盒上,盯着它皱了一阵眉,终究还是轻叹一声,亲手扯开封皮,里面是一卷羊脑纸,展开却是一副字轴,只有十二个字,“臣有罪,陛下圣,可鉴临,一片心!”

与奏章上工整的馆阁体不同,一笔瘦金体极其刚劲,笔势纵横纸上,直如金戈交鸣。林御手一软,字轴飘然落地。

记得他还只是个寻常亲王的时候,有一个最喜欢围着他转的弟弟,又顽皮又淘气,每每受父皇责罚,累得他即使是在各部当值的时候,也要时时丢下公事入宫替他求情。那人性子活泼,最是喜欢舞刀弄枪,一笔字却惨不忍睹,他怕他受罚,便买了各种兵书史书,亲自讲给那人听,又给那人定了功课,每天必定要抄完一篇——后来,那人竟也练了一笔与他一般无二的瘦金体,每每可以以假乱真;后来,那人得父皇赏识,出兵放马,他便自请署理户部兵部,替他调配粮草,每次那人写报捷奏章,总定要用瘦金体,就如年幼时呈给他的窗课一般,自己回信,也只用瘦金体;后来,自己被大哥二哥排挤构陷,那人正出兵凉州,竟舍了陈朝大军,星夜回来与自己一起兵变逼宫,那个时候,那张传消息的素笺上,竟还是自己见惯的瘦金体;后来,那人去了封地,每次呈折,却只剩了和其他臣子一样规规矩矩的馆阁体——

到底是什么时候,那人对自己的称呼从“三哥”变成了“皇上”?到底是什么时候,自己对他的语气从弟弟变成了亲王?这十几年来,他日日防着他反,怕着他反,也盼着他反,却原来到头来,他终究也不曾反。不久两人泉下相见,是相视苦笑泯恩仇,还是仍然如同路人?

林御长叹一声,把卷轴细细收好,对外面道:“再传翟文秀,把萧逸王庭赞也叫来。”

二月十四,林绩柳倾斛王远等人一同护送嫣然到了楚京,林纵亲自出城迎接,此时林衍已经逝去八日,城中各色人等俱已换了素服,犹如一片银山雪海,林纵白冠素服,越众而出,先接了圣旨,又携嫣然与各人见礼。

林绩见寇子初一身素服立在几步外,身后一行仪仗护卫,虽俱是王府打扮,却精悍无比,显是身经百战,心中先就一沉。

林纵也是一身缟素,许是劳累哀恸,脸色还余些苍白,不过几日功夫,人也消瘦憔悴了许多,但一双眸子却幽深难测,眉宇间气度逼人,眼光扫过来,林绩竟不觉打了个冷战——他平素在京里,只觉林纵恭谨,偶显骄纵,如今却突觉此人犹如新磨利剑,锋芒如雪,也冰寒如雪,正欲脱鞘而出——他此时随着一行人沿着长街向楚王府去,心中不禁暗暗揣度:“难不成我们都看走了眼——这才是真正的楚王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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