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纵横(第一部 权臣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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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 观图(2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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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御微微一笑,苏定一抢先叩首赞道:“太子英明仁德,乃是我大齐之福!”

众人纷纷应和,林纵和林经更是连连谢恩,只林纵瞥见林御依旧凝神看着自己,目光和煦如春阳,竟暗地里打了个冷战。

她和林绪在光禄寺领宴,直到初更方回府,却见林绮和沈安时坐在厅上,一个横眉立目,一个喜眉笑眼,都是一怔。

“叮嘱了你多少遍,不要出头,不要出头,”林绮劈头斥道,“怎么你这性子,就是个忍不住?”

这话虽甚近情理,但林纵心中甚是不快,被林绮一斥责更是不耐,又不得发火,只得忍耐。

“大哥不曾看见,那——”林绪见她一脸辛苦,方要打圆场,却被林绮一眼瞪得咽了回去。

他足足训了半个时辰,林纵听林绮仍在长篇大论,着实忍耐不住,脱口驳道:“我本就是这样性情,连宫里人都知道我任性,此刻便是真装副谦谦君子出来,有人信么?”

林绮一愣,看着她叹了口气,便不再说话。

三人告辞出来,林绪便抱怨道:“大哥不知道,那秦王世子摆明了欺负人,有点血性的便忍不住,纵儿又不是拉拢什么朝廷高官,便是皇伯父猜忌,也猜忌不到这个份上,何况我看太子对纵儿倒似有几分赏识,纵儿又不是不识分寸,一定要装个活死人才叫韬光么?”

“三爷不知内情。”沈安时却道,“你可知道七爷今天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?”

林绪大惊,望着沈安时一时说不出话。

“《皇极全舆图》原是只有一份,”沈安时道,“昔年楚王权倾朝野时,皇上特旨拓了一份给楚王,一是便于楚王调度兵马,二是犬君臣兄弟共享天下相信不疑’的意思,这拓片在楚王远封楚京时缴回宫中,可却有人私底下传说楚王原打算备着东山再起,被逼无奈才交了回来,还题了一首反诗。”

“什么!”

“你那时还年少,自然不知。”林绮长叹一声,“叔父自然不会题什么反诗,不过是些怨愤之语,听说昔年大哥就是看了那拓片,回来惊得大病一场,之后不久便死得不明不白,纵儿和他的性子相似,我一直担心她闯祸,如今皇伯父竟也把这拓片搬了出来,让我怎么不心惊?”

林绪倒吸了一口冷气,把殿内情形又细细想了一遍:“只怕纵儿也是毫不知情,看皇伯父的模样,不像是起了疑心。”

沈安时笑道:“宫里传出来的口气也是一样,七爷这次吉人自有天相,当真应了那无知是福的话头。”

林绮听了,便瞟了林绪一眼。林绪摇手道:“我这次只咬死牙关,不说便是,况且纵儿对《皇极全舆图》本也没什么兴趣,只怕连问也不会问。”只他想起文华殿里的种种,竟又出了一身冷汗。

林纵回涵元殿时仍沉着脸,嫣然早已晓得她挨了训气不顺,见她一脸隐隐怒气进来,便婉言劝解。

林纵却只默不作声,良久,方撂出一句:“我知道大哥是为我好,可在这京里,哪有我作缩头乌龟的份?”

“既然知道都是为七爷好,便不该生气。七爷为了拉拢太子替人出头,固然没错,只是秦王——”

“我只要扯太子做个遮掩,”林纵神色稍缓,“太子毕竟是太子,皇伯父只他一子,大位怎么看都是他的,跑不到他人怀里。”她稍一沉吟,突然决然道,“我不学皇伯父,可如今也不想学父王。”

嫣然稍一蹙眉,却见林安送了柄如意进来,明黄的缎子衬着,宝光流溢,林纵取在手里,眉头紧锁,咬着牙再不说话。

过了片刻,她突然道:“嫣然,你可听说过《皇极全舆图》的拓本?”

嫣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流言,心里一紧,方要岔开话题,林纵已道:“那拓本和那原图极其相似,只多了几个字。”

“我确实听过,是昔日楚王血书,如果我不曾记错,那该是‘最可惜,如此江山’七个字。”

林纵面露惊讶,嫣然道:“昔年父侯便是亲自护送此图回京的人之一。虽是可惜,但分合成败俱是天数,不必徒自感伤了。”

林纵听出她劝慰自己的意思,微微一笑:“父王当日朝廷上败与萧逸,心怀怨望,睹物伤情,这也是常理。只是你不知道,其实父王在屏风上,漏题了几个字。”

嫣然略感惊奇,不觉便道:“哪几个?”

林纵把玩着手里的如意,一脸漫不经心:“让我想想——这屋里当真炭气太重了,熏得人发晕。”

她起身把门帘挑起,散散漫漫踱出门去,立在廊下,抬头看月华如水,回头对嫣然笑笑,深深吸了口气,突然朗声诵道:“吾生已矣,最可惜,如此江山——拍断阑干!”手底略一用力,那柄御赐的如意正击在栏杆上,啪的一声,登时粉碎。

生在帝王家,最悲哀的,不是身不由己钩心斗角,不是存亡难料成败无常,却是望着那万里锦绣江山,空有一腔热血,一身才华,饶是志比天高,也被那道栏杆硬生生拦着,眼睁睁看着,再也伸不得手,脱不开身,只看着他人在朝堂上翻云覆雨,展不得自己心中那一番抱负。

眼前山河未复,胸中壮志未酬,却只能弃了金戈铁马,对着美人醇酒,坐看青丝成雪,让人如何不叹一声:“如此江山——拍断阑干!”

嫣然立在屋里,心底豁然明白,半天作声不得。眼前林纵立在月下,身子虽是依旧挺拔,却微微颤抖,透着七分骄傲三分脆弱,她想着她原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性子,却不得不整日笑脸迎人委曲求全,想着她在宫里应承嘻笑,面上看着虽是一如往日飞扬挑脱风光无限,心里其实却鲜血淋漓无处可诉,明知林纵此时的心思,明知自己不该留下,该装作视而不见,该替她掩饰遮盖,可看着这背影,却怎么也移不开眼,迈不得步,心底半是痛楚半是怜惜——这一夜,林纵在廊下从二更直站到五更,她立在屋里,竟也从二更陪到了五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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