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笙愈发黏着迟娇了，以往许笙做题的时候，总是拿些角度刁钻的题目故意气迟娇，如今却是连简单的拼音都要问她。
迟娇也迁就着他，哄着他让他心安，许笙表面闷声闷气的，她就怕他躲在被窝里偷偷哭。
多数时候，小学生许笙积极做家务的结果都是在给她添堵，但她还是用手蹭着他的鼻子夸他，倒是越来越像这个岁数的孩子。
偶尔两人围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，许笙从来没看过动画片，嫌弃它幼稚。迟娇顾名思义他还是孩子，当然要看动画片。
但往往只有迟娇看得津津有味，捧着肚子咯咯的笑。
他颇为气恼地余光瞥向只在莹莹电视光照映下迟娇的侧脸，抿着唇，也不知道这动画片究竟是谁哪个年龄段的人看的。
其实许笙有个叔叔，只是他叔叔是个游手好闲的泼皮，许笙父母在的时候，时常来蹭吃喝，如今早已不知去向。
怕是让拖油瓶许笙赖上他。
这也是迟娇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偶然提到，她想起他往日总是吹毛求疵，对她的手艺挑刺，于是半开着玩笑咧开嘴巴，“你要是嫌弃我做的饭，就去找你亲叔叔。”
可许笙却沉默不语，嘴巴绷紧的，软软的脸颊也气得像气球似的涨起来，扒拉几口饭就扔下筷子说不吃了。
猝不及防一番动作让迟娇摸不着头脑，但从他扔筷子又不敢惹她生气，明明很委屈，却还要蹑手蹑脚的摔门动作可以看出。
许笙生气了。
她扯着嘴角，无可奈何地端着满满一碗菜送进去，半哄着他才勉勉强强吃下。
许笙要睡觉的时候，迟娇替他掖了掖被子，又细心地察看窗户有没有漏风的地方。
她声音轻柔，手指即将按下灯光开关，“睡觉了。”
“我不喜欢我叔叔，而且你明明说不会扔下我的。”
漆黑的夜里许笙抛出的话没头没脑，寂静的空气里声音格外清晰。
迟娇嘴角微微翘起，无奈地摇着脑袋。
现在的许笙就好像瓢泼大雨里河水晃荡中心的浮萍，摇曳地拽住一枝颤颤巍巍的芦苇，它便显得没那么孤零零。
——
这日，许笙在家里做着作业，他的生活好似有些变化，又没怎么变化。
冬日的夜晚来得格外早，墨色打翻在天边，晕染出浓稠的黑暗，今晚没有月亮，也没有遍布天空的星辰。
小学生的作业不多，与他而言，也是一眼瞥过就能看出答案的程度。
许笙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按弄，随便就翻到那日看的动画片。
他盯着屏幕，努力将情节塞进脑中，仔细寻找着里面究竟有什么魔力让迟娇能笑个不停。半响眼睛都酸痛了，也看不出哪里有笑点。
他按下按钮，电视里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，整个屋子又陷入死一般沉沉的寂静里。
冬夜的空气像含着冰似的，许笙刚探出身子，就被冷气激得微微一颤，混沌的脑子也霎时清楚起来。
他掀起眼皮默默看着道路的尽头，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抛弃暖烘烘的屋子站在外面找罪受的。
随后自嘲地拉起嘴角，大概是为了那个毫无诚信又爱做承诺的人罢了。
半天，漆黑一片的道路深处摇摇晃晃走出一抹身影，伴随着鞋子踩着石头块的声响，许笙面无表情的脸上柔和了几分。
他正忍不住迈出脚步的时候，却清晰地听出这脚步声不止一人。霎时那个悬起的心脏不仅沉下来了，反而沉到这冬日里去了。
巷口有一盏微弱光芒的路灯，但足够许笙看清楚身材略显娇小的是迟娇，而一旁紧紧跟着她，唯恐她踩空一脚的是个高大的男人。
也就是胳膊比他的细腿还要粗吧。
两人不知道在聊着什么，反正许笙也没什么心情去探知，只是默默注视着两人的动作。
那刚刚缓和的脸庞像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似的，塞进口袋里紧紧攥成拳头的手掌套了出来，冷冰冰的空气包裹上来。
半响，两人结束了临别的交谈，男人却站在灯下一直注视着迟娇前进的背影，舍不得离开的模样。
迟娇跺着脚，快速小碎步地跑到家门口，却看到许笙如雕塑般站在那里。
“你怎么在外面啊？”
她熟捻地展起笑容，毫无顾忌地牵起许笙的手。
“你是不是傻，这么冷的天站外面就算了，还不把手放进口袋里？”
看似责备实则关怀的口吻让面色阴沉的许笙脸上缓和不少。
他装作若无其事地不小心回头眺望一眼，看向灯光下依依不舍的男人，挑着眉毛，好像在说。
看吧，她最关心的人还是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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